发现电影的美妙与力量

疫情影响，电影行业一片萧条，初夏时节如入冰窟般激爽。大家纷纷直播，忽然觉得是不是有点像摆地摊？乐在其中就好。

这是我在第七天电影局的第二次直播，聊聊漫威电影，看到美国暴动，看到川普发飙，想起了钢铁侠……

这次吸取上次教训，这次文字重新调整了一遍，比直播时精炼。

有段时间，我常产生一种错觉，中国电影行业总有人觉得自己好像做的是一个仿造产业链。

中国版指环王；中国版哈利波特；中国版星球大战；中国版黑镜……

这个不存在的产业链吹到顶级A货级别的牛逼是——

要做中国版漫威。

那么，漫威电影的成功之处是什么？

即便从表面来看，至少有以下几点：

1、漫威电影在叙事、人物塑造、视觉概念和奇观这几个重要方面，都努力做到了平衡。

2、类型上，漫威电影以科幻奇幻为类型基础，融合动作片、间谍片、战争片等多种类型片元素并不断求新求变，美队2就是极为出色的间谍动作片。

3、人物非常多元。钢铁侠、美国队长、蜘蛛侠带头，来自外星的天神雷神、以东方玄学打通时空界限的奇异博士、黑人超级英雄黑豹、女性超级英雄惊奇队长等，在多元文化融合，种族和性别平权的进步理念下登场。

4、打通多元世界观。从当下到二战，从欧美到瓦坎达，从地球到太空到阿斯加德（雷神星球），乃至复联3中的尼达维星，矮人王艾崔为雷神打造暴风战斧的地方，还有沃米尔星球，灵魂宝石所在之地，各种异星奇绝景观都很好地衔接。

5、超能力的设定与展现紧扣人设并发挥到极致，钢铁侠玩科技、美队一个盾牌、蚁人就靠变大变小、奇异博士转换空间……编剧从不滥用魔法，写过科幻剧本或故事的都知道这一点很不容易。

6、将好莱坞电影工业在科幻奇幻上积累的拍摄、制作、特效资源和美学理念的优势充分融合发挥。一句话，底子厚。

但这些都还是表面。我们现在去看看《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中灭霸消灭宇宙一半生命5年之后，蚁人出来走在街上这场戏：

当我们经历了这场改变生活改变世界的疫情，我们再看这段镜头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更加感同身受。

我记得3月份的时候，北京路边树木已经长出嫩绿的新叶，春风也吹进了城市，阳光照在大街上，但大街上空荡荡的，偶尔有行人也神色匆匆，我就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社会大病未愈，人们还在一种群体性的社会创伤心态中。

就是蚁人看到那个骑自行车男孩那种眼神的感觉。

我一度想，如果把灭霸响指让世界失去一半人从而形成各种社会创伤的过程拍成剧情片，也非常有意思。

《复联4》用了相当篇幅来讲世界的创伤、英雄的落寞伤感和牺牲时生死离别的痛苦，并不急于制造冲突，前面一半几乎是剧情文艺片的拍法，影片对于恐怖灾难之后的社会心理捕捉很准，主要人物情感都做得非常充分、动人。

那些提起漫威电影一直不屑地说是无脑特效片的，是怎么看电影的？而口口声声学漫威的，能学到这场戏与影片核心冲突的关系吗？

一个神话流行文化的银幕神话

有人说漫威电影是《哈利波特》、《指环王》之后又一电影大IP，其实以漫威电影的影响力、流行度，只有《星球大战》系列可以相提并论。

漫威电影宇宙不仅仅是英雄组团打架，更不是把电影拍成超级美剧。一个持续几十年的流行文化，必然有一定开创意义，同时要与社会背景、社会心理和文化深刻相关。

卢卡斯要写《星球大战》的时候，是要给美国打造新的神话。当时美国在越战之后，嬉皮士、反战运动高涨，对美国价值观空前怀疑。卢卡斯从著名漫画《飞侠哥顿》、黑泽明电影《战国英豪》以及《沙丘》和《基地》系列中吸取各种营养，并奉约瑟夫坎贝尔的“英雄之旅”理论为宝典，为美国人重新梳理了宏大的正义的价值。

他说，神话，是可以影响孩子们上千年的作品。

这就是流行文化造就的神话，与古典神话不同的是，它诞生于现代文明社会背景下，渗透着现代国家的政治、道德、价值观，与时代社会文化深深融合在一起，彼此影响。当它流传下去的时候，都带着鲜明的时代色彩，直到这个时代已经逝去。那个时候，这个时代的流行文化，对于后来者而言，就成了一种古典神话。

与其相比，漫威的漫画文化背景更加复杂，原有的从年代开始的蜘蛛侠、钢铁侠等漫画都有各自的时代背景，构成元素非常复杂，但漫威电影则是诞生在反恐与科技应用飞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之下，是一种政治价值观上更加趋向保守的科技神话。我总结为：

漫威电影，保守主义下的科技神话。

我这里所说的科技神话，是指以大众能理解、接受并产生向往的高科技展示时呈现的超级力量形成的神话。

科技神力开启英雄之旅

阿瑟?克拉克说，如果一种技术足够先进，就可以称之为魔法。

现在回头去看托尼?史塔克第一次穿上战甲的过程，那种精致精密的结构美感和机械质感，快捷流畅得令人目眩神迷的翻动方式，只能用阿瑟?克拉克那句话来形容。

超出现实的技术，是科幻电影的重要看点。但由于科幻电影中的技术离现实更远，所以科幻电影中的概念设计都会追求震撼和奇观，随着科技的发展越发介入人类社会的生活，科幻电影对于科技细节的展现，也会更加与现实技术贴近。

年《变形金刚》上映的时候，机械生命体纤毫毕现的变形过程，让粉丝影迷尖叫。视觉上的真实性，让观众极为兴奋。但变形金刚们毕竟是来自外星的机械生命体，迈克尔贝赋予了其视觉上更加可信的变形方式，但人类角色依然是常规的地球人。

而《钢铁侠》那种飞速翻动旋转的战甲上身的过程，是基于人类的科技，而且是科学逻辑上可实现的科技。

主角托尼?史塔克，是人类。

我们现在说起钢铁侠，都会想起当年他在山洞里被恐怖分子囚禁起来的时候，自己打铁的情景，是一个神话的开端。

钢铁侠打铁艺术版海报

约瑟夫?坎贝尔的英雄之旅理论对于卢卡斯当年写《星球大战》剧本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好莱坞在讲述非凡人物成长过程时，基本都会用到“英雄之旅”的模式。

托尼?史塔克的“英雄之旅”是这样的：英雄听从内心的召唤，承担起了自己的使命，用强大的技术魔法和极客精神。

托尼?史塔克首先是个凡人，虽然他是富二代，花花公子，科技精英，放荡不羁玩世不恭，开始有记者提醒他应该更有社会责任感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经历了磨难，依靠自身科技能力打造一套战甲逃出来之后，他开始正视这个社会对于自己的召唤。他要用财富、科技和智慧，来维护正义。

一个凡人成长为一个救世主的过程，赋予他神力的，是科技。

初代复仇者一共六人，钢铁侠、美国队长、绿巨人、雷神、黑寡妇和鹰眼。还有一个超级人气角色——蜘蛛侠。

在漫画中，美国队长一直人气更高，更具有领袖风范。美国队长来自二战时期，那是美国传统精神价值的最佳代言。

但在漫威的无限传说系列电影中，开启并串起整个系列的，是钢铁侠。

即便美国队长的领袖地位依然显现出来，但钢铁侠时刻都在显示：

蜘蛛侠的处理也很有意思，因为版权原因，蜘蛛侠在索尼那里一直是单飞状态，纯粹的少年英雄的故事。但当索尼和迪士尼合作之后，蜘蛛侠在钢铁侠面前完全是个小学生。

《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故事是这么讲的：

灭霸成功消灭到宇宙一半生命，复仇者联盟遭到巨大打击，钢铁侠对一切失望至极，解甲归田，和妻子女儿过起了凡人的生活。复仇者联盟再召唤，他也拒绝。

然后因为内心对科技的本能以及英雄本身的责任感，他还是听从了召唤，开始重回复仇者联盟，进入时空穿越计划。

这不还是钢铁侠的英雄之旅嘛。

直到最后，钢铁侠打了响指牺牲了自己。这个已经成为神话一般的凡人，只有死亡，才能卸下英雄的身份，回到现实世界。

所以，《钢铁侠1》是钢铁侠的英雄之旅的故事，《复仇者联盟4》也是钢铁侠的英雄之旅故事，而整个无限传说系列，都是从钢铁侠开始英雄之旅到英雄之旅结束的故事。

科幻文化长期受冷战影响，总带着一种核阴影带来的恐惧感。科幻电影也本能地表现核阴影之下的技术恐惧，工业发展造成资源枯竭、人工智能叛变人类、基因工程造成生物变异、星际探索遭遇恐怖怪物等等。

漫威电影诞生时，社会正在科技应用的新浪潮下发生变化。

随着冷战结束、发生，以及互联网带来的技术变革爆炸，此前科幻片中技术恐惧的公众心理已然开始发生变化。《钢铁侠》开拍的年，科技消费即将进入高潮。那一年，苹果手机面世，之后一系列科技革命的成果形成大众消费热潮并影响生活，人们对于技术的